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请别说再见

天子伪兄弟文，杜撰，勿上升真人，求红心蓝手评

【一】

车停靠在一旁，赵天宇的声音似还在耳畔。孟子坤有些恍惚，这般相安无事的模样是多久以前了，抬眸一看，赵天宇却早已走前了几步，隔他有些距离，声音似云般轻飘飘地散过来。

“我去趟洗手间，你先进去吧。”

大雪模糊了孟子坤的视线，他眯着眼看赵天宇瘦弱的背影，总觉其中透着孤寂落寞，仿佛下一刻，他就要融在这遍地的银白里头，再也不会回来。

孟子坤止不住要以什么为理由牵扯住这只好看的风筝。他巴不得自己是放风筝的人，恨不得线再短一点，把这个人拴在他身侧。

“天宇！”

“嗯？”

赵天宇停下脚步，微侧过身。孟子坤甚至连他半张脸都看不着，但他不知道怎么说，难道要开口说：“我想看你的脸”吗？

以前或许是会的吧，毕竟孟小爷一贯是个从心所欲不服教的人，这种没脸没皮的话自然说得出口。现在不能，不能……

“怎么了？”

孟子坤过长的沉默引得赵天宇的发问，他转过身来看着人。赵天宇一贯是极好看的，孟子坤知道。即便隔着大雪纷纷，他也能想象到那个人的发落上银色，眉眼如画得不似真。他的唇瓣翕张，最终也只是说出一句∶“……我饿了，你快点，包间是江涯海澄。”

“知道了，没别的我就走了。”

赵天宇已经转回去，一副将走的模样，仿佛不在意他的答案。

“没了，待会见。”

孟子坤生硬地开口，话语说出的下一秒，前边的那个人抬步便走，像挣断线的风筝，连落在身后的那串脚印都比他浅些。

孟子坤不自觉地虚握着掌，仿佛他手里头捏着赵天宇毫不留情扔起的那半截绳。落寞地垂睑又自嘲般笑笑，赵天宇从来便不是风筝，线也不会在他手里……孟子坤将手揣进兜里，向前走去。

 

赵天宇的双手支在洗手台两侧，氤氲的雾气为镜面拢上了薄纱裙，他看着自己映在镜中模糊的脸，不由地迷茫与不安，不应该来的，不应该来这儿的……

“妈，明天的聚会你会来吗？”

“我为什么要去?难得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种事……”

“圣诞节，而且叔叔回国了，他生日也快到了，想见见你。”

赵天宇打断女人的话语，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词语

“孟子坤去吗？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那我不去了。”

“妈……这是叔叔的聚会，为什么坤儿不能去?”

“赵天宇，你在跟孟子坤联系。”

这不是疑问句，电话那头的女人很冷静，不似当年一般歇斯底里。

“……是，但是我们在以兄弟的关系相处。”

其实不是，赵天宇上周才借了酒疯亲了人，他不敢说，不安的玩弄着手上的钢笔，手心却悄悄渗了汗。

“兄弟关系，呵，天宇，别撒谎，我听得出来。”

“妈不是要开分店吗？叔叔这个时候撤资是你不想看的吧，借着别人的喜欢却不打算给予回报吗？”

赵天宇迫切的想要转移话题，他试图揭露着别人的痛处。

“这跟你没有关系!我会自己跟他说的。”

“叔叔当初没有发现，你可以一直跟他住在一起的……”

“我为什么还要住在那，呵，让你们继续同居吗？……得了，你别说了，我不会去的。”

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

女人那时挂掉了电话，赵天宇怔怔地握着手机。他原本是打算劝说的，事情却演变得越发糟糕，他对母亲怀着愧疚，却不由的，在她对孟子坤的低视与厌恶里反驳，然后全都弄砸。不可以两全的吧，钢笔转着转着便掉到了地上，旋着圈……

赵天宇回过神，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。冰冷的水冻得人手都发红。赵天宇却似无知觉般多次重复这个动作，将水都弄在了精心梳好的发上，湿答答的，水珠像是泪一般砸进眼眶后淌下。眼睛有些干涩，他拿手揉揉，发红得似哭过一般。

赵天宇转身离开了洗手间。

 

“这里。”

孟子坤朝他招手。孟小爷好像就是有这样的特殊能力，明明方才还闷闷不乐，此刻却张扬得像个太阳。赵天宇走过去，向坐在旁边的男人微鞠躬

“叔叔最近好吗？”

“好，好。天宇头发怎么湿了？坐下吧。”

“我刚刚洗脸不小心弄的，一会儿就干，不碍事。”

 

孟子坤看着赵天宇的头发，不由想起从前。父亲难得亲自接他回家，给他领回来一对母子，开门见山地说

“我跟天宇妈妈要结婚了。”

后头那个小孩应该便是天宇吧，瘦瘦小小的一只，这是初见。那个时候才13的孟子坤并不在意这个人长什么样，随意地蔑了一眼，只大约的知道是父亲的继子。

换作是现在的孟子坤，定要回去抽自己几巴掌，然后像只大狗耷拉着耳朵往那时的赵天宇身上蹭蹭，好让他多喜欢自己一点，多一点……

那时的父亲惊呼出声

“天宇头发怎么都湿了?”

一旁的女人像是骄傲般摸着

“天宇成绩好，学业弄好了，就非得帮我分担压力，替别人送报纸挣钱去了。”

孟小爷不由嗤笑，现在这个年头居然还有人送报纸。那个强加上的“成绩好”标签，更像是耀武扬威，毕竟孩子的学习也是炫耀的资本。孟子坤却是不在意这些的，他托着下巴看着父亲对那个小孩的赞扬，拿毛巾给他擦拭头发。

父亲而后又转过头来，

“子坤多学学人家。”

孟子坤笑笑，满不在意地拉长声

“哦——”

“唉……子坤过来跟哥哥打个招呼。”

父亲轻叹一句，朝男孩招手。

原来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还比他大啊，孟小爷顿时来了兴致。

“哥哥好，我是孟子坤。”

站定在他面前，笑着伸出手，乖乖软软地开口，眼底却藏着深意。

“赵天宇……坤儿好。”

男生握着他的手，冰冰凉凉的，冻得孟子坤愣了一下。却还是打算实施自己的报复，抽回手时，轻轻搔了一下对方的掌心。果不其然地见到对方抿着唇，手虚虚地捏着，脸上的笑更发灿烂。后来一想，觉得倒更像是调戏良家妇女了。

 

孟子坤回过神来，赵天宇早已坐下了。头发湿漉漉地，像是被淋湿的小猫。孟小爷被自个可爱的比喻给逗笑了，引得正在寒暄的两个人注目。

“没事，我想到剧本里头一段好笑的台词了。”

父亲关心了他几句，不过都是在片场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话，又继续跟赵天宇说话。

 

“叔叔，妈妈她有事不能来了。”

“我知道，她跟我说了，估计是因为要开分店忙不过来了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赵天宇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，垂着脑袋，发出个气音。孟子坤看着他这副模样，心里头痒痒的，手不自觉就搭了上去，握着对方的。赵天宇本来想挣开，奈何动作不能太大，孟子坤还握得死死地，只得放弃，任由他牵着。孟子坤掌心很热，源源不断的暖传进赵天宇的手。

“子坤，你最近那个绯闻怎么回事?”

“新戏炒作，她是我剧里头喜欢的人。”

“就这样?”“嗯。”

“你都十九了，我是不应该管你那么多的，但那个女孩演技和外貌都不错……唉，算了，你要是有对象记着领回家就成了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孟小爷心里头暗笑，他倒是跟他爸心有灵犀，未来对象人早给领回来了。

“天宇最近还在写文章吗？”

“随便写写而已。”

“对了爸，你帮天宇联系一下出版社啊，王婆卖瓜都得自夸，帮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忙应该不是很难吧。”

“嗯，我会记得的。”

孟子坤在一旁笑嘻嘻地开口，赵天宇有些僵住了，孟子坤总是如此的。他难以做到的事情，孟子坤随意地开口便能得到，得不到与不想要，像是橱窗外眼巴巴看着糖果的小孩和店主小孩嫌弃地说“总是吃糖会烂牙”的比较。赵天宇不知晓要以什么表情面对他们，低着头机械般用餐。

用餐完的闲聊里，叔叔像往日一般亲切，包间里放着温和舒缓的音乐，和睦的氛围里头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心不在焉，赵天宇无处可逃，无处安放。倦了，困了，为什么要来这里……孟子坤察觉到了赵天宇略微低落的情绪，原先为了不让父亲起疑的手又放了回去，搭在赵天宇的手上头。

 

突地，电话铃声响起，是孟子坤的。

“爸，经纪人打来的，我去外头接，你们聊。”

孟子坤捏了捏他的手，而后松开，直起身来往门口走去。

“你们俩……最近相处得好吗？”

叔叔犹豫着开口，这个相处得好不好自然是说的兄弟方面。赵天宇缄默，点点头。
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……我最近想同你妈提复婚的事儿……”

男人说的话，赵天宇都听不进去了，要复婚吗……还没有回过神来，便张了嘴询问。

“坤儿知道吗？”

“……当然。”

赵天宇脑子里乱哄哄的，都知道啊……

叔叔还是喜欢妈妈的，赵天宇很清楚。或许原本是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，他和孟子坤是推倒这个家庭的刽子手……

“我们分开吧，为了彼此的孩子……”

这是母亲的借口，叔叔知道问题出在他和孟子坤身上。那时的他担忧事情闹得更大，只得对叔叔说，因为孟子坤过得不是很开心。

 

“天宇，你觉得怎么样?复婚以后你们就又要以哥哥弟弟相称了。”

不是都决定好了吗。

“挺好的，我跟孟子坤会好好相处的。”

赵天宇看见对方轻舒了一口气，心也突地坠，坠啊坠。就这样，止步于这。

“你这样是报复我吗?!”

“你还是正常人吗!?”

“恶心透顶!”

“赵天宇!你是不是要逼死我!”

“去看心理医生吧……别跟我解释!”

“别叫我妈!”

……

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，要失态了。

“叔叔，我今天晚上有约，得走了。”

得到对方的同意后，拿起椅子上搭着的外套，快步向外走去，碰上了门外的孟子坤。

“爸，我有工作要先回去了！”

孟子坤在外头喊道。

“嗯，好。”

“头发还没干啊，别着凉了……要走了？跟我一起吗？”

孟子坤开口询问。

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

孟子坤蹙眉，“那么生疏干嘛？”

“孟子坤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。”

听见这样生硬的称呼，孟子坤盯着他，突地被气笑了。

“不啊，我们还是兄弟关系，哥哥——”

他故意的拖长音，仔细地观察着面前人儿的表情。

赵天宇面上不显，淡漠轻声地说：“那弟弟可以给我让一下道吗？”

孟子坤站在那看了他半晌，侧身给他让道。

“你去哪？”

“去周震南的家。”

“……你没车怎么过去？”

孟子坤说完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话题，他原本其实想问为什么去找周震南，为什么找周震南也不陪他。

“出租车。”

赵天宇似没有发觉孟子坤的心理，自如地回答。

“……开我的车吧，我让助理接就好了。”

赵天宇那么大个人了，孟子坤还是担心他冻着、丢了。出格的、可能让他不高兴的话全都藏着掖着不说。不等赵天宇说话，孟子坤便将钥匙塞到了赵天宇手里。

“走了，以后见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孟子坤将放在左衣袋的手抽出来，往正门口走。赵天宇扭身就往停车场走，不回头，不敢回头，不能回头……

 

孟子坤不喜欢说再见，因为那个人每次的再见，都是不告而别。孟子坤轻吁一口气，把车窗按到最低，风忽地灌进来，丝丝的冰冷划过面颊窜进衣服里头。前排的助理惊呼

“坤哥，你为啥开窗哦?怪冷的嘞。”

“不小心的。”

孟子坤垂着头将车窗升回去。

“你今天晚上还有一支广告要录，可别着凉了啊。”

“我知道，安心开车吧。”

车内恢复安静，孟子坤在外头按着他微微凸起的左衣袋，眼睛飘忽地看向车外的雪白风光，赵天宇，周震南，不应该阿，不应该的。